有人开玩笑说,既然“万事皆可海选”,那么中国足球的选秀节目或许也就不远了。其实,中国足球史上曾有一档备受瞩目的“选秀节目”,这场“节目”历时一年,选拔出了中国几乎最优秀的未来之星,组建了一支“国民男团”,并送往巴西训练,当时受到的关注程度丝毫不亚于如今各大平台推出的综艺节目。而他们的名字,就是“中国健力宝少年足球队”
健力宝青年队合影
诞生于变革的时代
1992年是中国足球史上意义重大的一年。年初,徐根宝率领中国国奥队征战巴塞罗那奥运会,却未能突围。这让国人下定决心“请进来,走出去”。5月,“德国十大年度教练”之一的施拉普纳成为中国国家队历史上第一位带队征战世界杯的外籍教练。此前不久,健力宝公司还与中国足协签订了合作协议,组建了健力宝青年队。这支队伍即将前往足球王国巴西进行长期集训,他们的目标是帮助中国队打进2002年世界杯。
施拉普纳受邀参加1993年春节联欢晚会
来华第一年,施拉普纳率队夺得亚洲杯季军,次年年初还受邀参加春晚,冯巩在春晚小品中夸奖施拉普纳,甚至将他头上的一根白发拍卖出天价。然而同年,施拉普纳率队在世界杯预选赛中打出了十二年来最差成绩,也让他一夜之间跌下神坛。同年健力宝足球队启程前往巴西,当时他们象征着中国足球的未来。
1954年,中国男足曾赴匈牙利进行长期学习训练,这些球员后来为中国足球的发展带来了质的提升。近40年后,一批批年轻人踏上世界顶级足球强国的土地,他们的未来令人期待。
残酷的选择
如今的选秀节目,往往伴随着残酷的竞争和淘汰,健力宝少年队也不例外。建队的目的是培养一代支撑中国足球未来的球员,因此健力宝少年队的选拔过程,也异常残酷。
1992年,中国足协在大连、天津两地针对1974-1978岁所有球员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海选,经过选拔,一共有80名球员脱颖而出。然而,这只是他们在选拔之路上迈出的第一步,随后这80名球员来到北京进行第二次选拔,这次淘汰了一半的球员,剩下的球员在梧州冬训期间又经过了最后的选拔,最终脱颖而出的只有22人。经过一年、三次选拔,最终突围的22名球员,可以说是全国同年龄段球员中的精英。有些球员其实实力不俗,但在当年残酷的选拔之下,却无力去巴西,这其中就包括曾经是中国国家队和鲁能主力门将、如今担任鲁能一线队门将教练的李雷雷。
李雷雷入选健力宝
“那件事对我影响很大,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我知道去巴西是每个男孩子小时候的梦想,所以我比以前更加努力、更加勤奋。当时我屏住呼吸,心里想,我现在可能不如你,但将来我一定会超越你。”
后来回忆起那段时光,李雷雷坦言,没有入选健力宝青年队是自己一生的遗憾。但也正因为如此,李雷雷一直激励自己不断努力进步。当健力宝青年队回国组建国奥队时,他被朱广沪召入队中。在中超时代,他成为当时国内毫无争议的第一门将,在深圳、鲁能等队夺得冠军。如今青少年足球的竞争其实非常激烈,对于那些暂时不在比赛中处于领先地位的年轻球员来说,李雷雷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
残酷的现实
作为足球王国,人们原本以为健力宝足球队来到巴西,会受到巴西名帅的频繁指导,与世界级球星同场竞技,但事实却远非如此。
如今,鲁能青训每年都会派球员去巴西基地训练。身处异国他乡,小球员难免会遇到适应上的问题和困难。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鲁能足校一直在了解巴西的训练动态,不断完善和改进球队在巴西的训练细节,力争为球员创造最好的保障条件。不过,与当年的健力宝足球队相比,如今我们在巴西面临的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鲁能青训队巴西
当时,球队一下飞机就受到了高层的欢迎,球员们也在大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繁华的圣保罗。然而,当大巴抵达吉吉巴这样一个小城市的训练基地时,大家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几块破旧的训练场,几间简陋的平房。这里就是他们以后训练和生活的地方。
其实这一切都是公司为了经济利益充当中介造成的,但既然无法改变,球员们只能在这里开启足球之旅。当然,在开始足球训练之前,他们首先要装修好生活区和训练场。就这样,一群少年来到了足球王国,先打工,再踢球。
健力宝时期的李铁
在巴西集训期间,健力宝足球队不仅面临硬件条件的困难,还因为中介公司的原因得不到生活保障。由于资金不足,球队也难以为队员提供足够的伙食,保证他们的营养,有的队员甚至不得不晚上偷偷去厨房吃饭才能填饱肚子。至于水果等“奢侈品”,队员们甚至难以享用,甚至有报道称,一个西瓜要全队分吃。
球员们正处于青训向职业训练的过渡期,身体素质的发展对于这个阶段的他们来说极其重要,但在巴西的首次基础训练中,很难得到物质支持,不少球员的体能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令人惋惜。
逆境中求发展
媒体报道,健力宝足球队在巴西打了十多场热身赛,对当地球队所向披靡。这则消息当时传回国内,让人们对他们的未来更加期待。然而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在巴西对阵的球队,其实是由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球员组成的。这样的比赛对球员的训练价值有多大,不言而喻。
当年,健力宝青年队很难有高质量比赛的机会。
如今,鲁能青训在巴西培养的球队,经常与当地的高水平球队进行热身赛,其中不乏圣保罗、帕尔梅拉斯等巴西豪门球队的梯队。一些精英球员甚至可以代表巴西体育的梯队和专业队,参加质量更高、规格更齐全的青少年乃至专业比赛。比赛密度高、质量高,是鲁能青训选择巴西的原因,也是健力宝队当年远赴巴西的原因。但在那个年代,健力宝足球队很难得到如此高水平比赛的保障。
后来在巴西,在中国驻巴西大使馆的帮助下,球队获得了参加雅科加斯国际青少年足球锦标赛的机会,与来自南美国家的正规青少年球队比赛,球员们也在这次比赛中得到了很大的锻炼。不过,这种比赛在球队时期是极其罕见的,比赛结束后,球队又得回去和棒球队比赛。
李金宇在那场邀请赛上表现不错
1995年夏天,在巴西待了两年之后,球队终于回国,与当时国内的职业队和青年队进行了一系列比赛。球队以20胜5平1负的战绩,展现了不俗的实力,也展现出了技术足球的影子。人们称赞球队的巴西之行是正确的,巴西教练和球星的影响确实起了作用。
但实际上,这支球队并不是受到巴西众多本土教练和球星的影响,而是受到多支球队主教练朱广沪的影响。这位后来夺得中超元年、执教国足的主教练,每天都会看大量巴西职业联赛的比赛录像,在仔细分析、剖析之后,再将细节传授给球员。虽然当时生活条件艰苦,但球员们决心为中国足球做出贡献。在巴西的两年时间里,他们也努力不断提升自己,让球队在回国后有了“桑巴风味”。
阿里·哈恩被解职后,朱广沪出任中国国家足球队主教练
今年回国后,球队也了解到了巴西的情况,然后在第二次巴西之行中做出了不少改进。这样一来,球队的后勤保障和比赛质量都比前两年有了质的提升。不过,此时这群球员其实已经错过了一个黄金成长期。
1997年,国家队从健力宝足球队招入了李金羽、李铁、隋东亮、张效瑞、李玮锋、郝伟等6名球员。在对美国的比赛中,健力宝第一代球员也正式在国家队亮相,李铁甚至打进一球。后来,健力宝球员也纷纷在职业联赛中亮相,他们有的成为中国足坛的名宿,有的成为俱乐部的中流砥柱,也有的一直默默无闻。
健力宝“六只小天鹅”
有人说健力宝计划是成功的,也有人说是失败的。两种说法都有一定道理。李金羽、李铁、李玮峰等球员后来都成为中国足坛的顶级球星,其中不少人都成为了中国足球的中流砥柱。而很多人在成为教练员之后,都展现出了执教能力。其中郝伟曾担任过中国女足、中国国奥队的主教练,而李铁则是如今中国男足的主教练。可以说健力宝项目为中国足球培养了不少人才。但另一方面,健力宝青年队中的大多数球员并没有达到当年的发展预期,整个集训计划过程中,由于经验不足,暴露出了很多不足。
“六小天鹅”之一郝伟现担任鲁能助理教练
健力宝球员李玮锋、李铁亮相世界杯
但不管怎样,健力宝计划都是中国足球时隔近40年终于重新开始向西方足球顶级强国学习的一个里程碑事件。由于当时经验不足等种种原因,球队在巴西集训的过程中也付出了不菲的昂贵学费。但也正是因为这次震惊全国的长期海外集训,中国足球才正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如今包括鲁能青训在内的国内很多青训机构都会将球队送往海外进行长期训练,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逐渐变得更加专业和完善。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不妨回头看看那些在巴西拼搏的健力宝小将们,因为这条原本坎坷的路,都是他们走过来的。